貓頭鷹都分布在世界的什么地方?
喬納森·斯拉特在還是個觀鳥新手時,偶然遇到了地球上頗為神秘的一種鳥類,它比他所知的任何一只貓頭鷹都大,看上去就像一只長著羽毛的小熊。他拍下一張照片,并分享給專家,才得知這便是世界上體形碩大的貓頭鷹——毛腿漁鸮。隨后,斯拉特開始了為期五年的調研之旅,在俄羅斯東部茂密偏遠的森林中尋找這種巨大而神秘的生物,并寫下了本書《遠東平原上的貓頭鷹》。如今,他已經是世界上研究毛腿漁鸮的重要專家之一。
【美】喬納森·斯拉特/著;任晴/譯;光啟書局;2023-10
盡管毛腿漁鸮的翼展長度達6英尺,身高也超過2英尺,但它們總是神出鬼沒,人類對其所知甚少,可供參考的資料也極為有限。它們在冬天最容易被發現,因為它們在覓食過程中會在雪域河岸上留下大而獨特的足跡。毛腿漁鸮同時也是瀕危物種。因此,斯拉特和他的團隊開始著手捕獲這種貓頭鷹以做研究,并嘗試據此制定出一個保護計劃,以幫助這一物種存活下去。為了完成任務,他們不得不應對各種挑戰:在冰冷的帳篷里通宵監測,瘋狂地駛過將融的冰河,毫無防護地爬上朽爛的樹木以檢查巢穴中珍貴的漁鸮卵。為捕捉和追蹤漁鸮,他們使用尖端的定位設備,亦即興設計巧妙的陷阱,還必須始終警惕與熊或東北虎發生沖突。在斯拉特異常生動、精確,同時不失幽默的敘述下,毛腿漁鸮漸漸展露真容:它們是狡猾的獵人,忠誠的父母,怪異的“二重唱夫婦”,是不擅記仇且相對溫順的猛禽,也是在條件嚴酷、面積不斷縮小的棲息地上頑強生存的珍稀物種。
除此之外,斯拉特還以令人捧腹的筆調描寫了生活在俄羅斯邊疆區域的各色人物:有似乎永遠也不清醒、以伏特加為糧的嗜酒村民,有與黑幫交易失敗后逃命至荒野的古怪隱居者,有為了可以賣10美元的貂皮而獵殺毛腿漁鸮作肉餌的無知少年……對于沿途經過或停駐的大小城市、村莊,斯拉特亦不吝嗇筆墨,關注這些地方的歷史,以及它們在蘇聯集體經濟時期的發展和如今的沒落。
斯拉特以這樣一份驚心動魄的田野筆記,向讀者全面展現了這片遠東冰原上的生靈、人類、居住地、自然景觀及文化風貌。
經出版社授權,澎湃新聞私家地理選摘了其中“一座名為‘地獄’的村莊”一節。
喬納森·斯萊特在俄羅斯沙米河附近放飛了這只2008年捕獲的毛腿漁鸮。這只鳥在2023年被一輛汽車撞死。
離開捷爾涅伊約三個小時后,米-8降落了,機身在陽光下閃閃發亮。透過直升機吹起的雪渦,我看到一些散亂停放的雪地摩托圍聚在阿格祖機場周圍。這機場只不過是一個棚屋和一塊空地。乘客下機后,機組人員開始忙著卸貨,為返程航班騰空機艙。
一個十四歲上下的烏德蓋族男孩一臉嚴肅地向我走來,滿頭黑發攏在兔毛帽下。我顯得與眾不同,與環境格格不入。我二十八歲,留著胡子,一看就不是本地人——和我同齡的俄羅斯人大多胡子刮得很干凈,這是當時的流行風格。我那蓬松的紅夾克在俄羅斯男人低調的黑灰色衣著中格外顯眼。男孩好奇我來阿格祖干什么。
“你聽說過漁鸮嗎?”我用俄語回答。這次考察和開展漁鸮研究期間,我基本都只說俄語。
“漁鸮。是說,那種鳥?”男孩回答。
“我是來找漁鸮的。”
“你來找鳥。”他語氣平淡,帶著一絲迷惑,好像懷疑自己是否誤解了我的話。
他問我在阿格祖有沒有熟人。我說,沒有。他揚起眉毛,問有沒有人接我。我回答說,希望有。他眉頭微蹙,然后在一張報紙的空白處潦草地寫下自己的名字,盯著我的眼睛,遞給了我。
“阿格祖可不是那種你想去就去的地方,”他說,“如果要借宿,或者需要幫忙,就去城里打聽找我。”
像海岸的櫟樹一樣,這男孩也被粗糲的環境塑造,看上去年紀輕輕,卻已歷經風霜。我對阿格祖了解不多,但知道那是個嚴酷的地方。去年冬天,駐扎在那里的一名俄羅斯氣象學家(仍算是外地人)和我在捷爾涅伊一個熟人的兒子被毆打昏厥,在雪地里凍死了。兇手的身份一直未明,在阿格祖這樣關系緊密的小鎮上,是誰干的,大約每個人心里都有數,但沒人對查案的警察透一句口風。無論是什么樣的懲罰審判,都只會在內部處理。
喬納森·斯萊特拍攝的毛腿漁鸮,它的翼展可達1.8~2米
很快,我看到野外團隊的負責人謝爾蓋·阿夫德約克從人群中走來。他開著雪地摩托來接我了。我倆憑著彼此惹眼的厚夾克一眼就認出了對方,但沒人會把謝爾蓋誤認成外國人——他留著短發,一排鑲金的上牙永遠叼著香煙, 一副在熟悉的環境中大搖大擺的做派。他和我差不多高,一米八三,曬黑的方臉滿是胡茬,戴著太陽鏡,以免雙眼被炫目的雪地反光灼傷。考察薩馬爾加河是我與蘇爾馬赫一起計劃的項目的第一階段,但阿夫德約克毋庸置疑是此地的項目負責人。他熟悉漁鸮和密林探險,這次考察中,我需要仰仗他的經驗。幾周前,阿夫德約克和另外兩名隊員順風搭上了一艘伐木船,從南面距此三百五十公里的港口村普拉斯通前往薩馬爾加河流域。他們帶了兩輛雪地摩托,載滿裝備的自制雪橇,還有幾桶汽油,很快就從海岸抵達了一百多公里開外的河流上游,沿途拋棄食物和燃料,然后掉頭,有條不紊地向著海岸返回。他們在阿格祖停下接我,本計劃只待一兩天,但和我一樣,被暴風雪耽擱了。
阿格祖是濱海邊疆區最靠北的人類居住地,也最偏遠遺世。村莊緊臨薩馬爾加河的一條支流,約有一百五十名居民,大部分是烏德蓋人,顯出一片舊時景象。蘇聯時代,該村曾是野味集散地,當地人都是領公家工資的職業獵人。直升機飛來收毛皮和肉,以現金換購。1991 年蘇聯解體后,有組織的野味產業很快也隨之瓦解。直升機不來了,蘇聯解體后通貨膨脹嚴重,于是獵人手里的蘇聯盧布變得一文不值。想走的人也走不了,連離開的本錢都沒有。別無選擇,他們又重操舊業,開始為著生計狩獵。某種程度上,阿格祖的貿易已退回到了以物易物的方式,新鮮的肉可以在村里的商店換到從捷爾涅伊空運來的貨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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