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來,多家日本百年老鋪企業,與各個老鋪企業的總裁或董事長探討企業經營和家族傳承的智慧的時候,“祖母”、“母親”、“太太”等家族女性相關的話題也總是會出現在談話之中。當然,家族女性在多數情況下所起到的作用都是輔助性的,如在父子兩代人之間溝通上出現問題時承擔溝通橋梁的作用,或者是承擔起教育下一代的作用,等等。偶爾也會遇到特別的案例,家族女性會在家族企業的接班傳承中起到關鍵性作用,比如擁有120年經營歷史,位于古都奈良的梅乃宿酒造株式會社,2023年7月在梅乃宿酒造創立120周年之際,家族的長女吉田佳代接替第四代社長、父親吉田曉出任公司第五代社長,但這種案例確實是少之又少。

因此,家族企業里女性的角色往往會被忽視,或者被忽略不計。對于三井集團的案例考察也大多存在這個問題。本文介紹的三井殊法和三井壽讚這兩位女性,可以說對三井家族之后的崛起和發展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沒有三井殊法努力去改變三井家族傳統的“武士”家風,或許就不會有三井高利這位“三井家族創業鼻祖”的誕生;而如果沒有三井壽讚盡心盡力的支持和擴枝散葉,或許三井高利也不可能取得那樣巨大的成功;而如果沒有眾多的兄弟姐妹,以三井高平為首的三井家族或許也不可能如此迅速地確立起自己的規模?？傊?三井殊法和三井壽讚是為三井財閥奠定了堅實基礎的兩個女人,是探討三井家族事業的時候不應該被忽視的存在。

三井財閥始于三井高俊“棄武從商”

一直以來,三井集團、三菱集團和住友集團被譽為日本的三大財閥,而三井集團更是當仁不讓地被定位為日本三大財閥之首。日本的三井家族可以說是家喻戶曉。據史料記載,早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前的20世紀30年代,三井集團就在日本擁有60多家持股比例超過30%的子公司;在當時日本全國的433家主要企業之中,三井集團的旗下子公司所占的總資本金比例超過15%(三菱集團占10%,住友集團占5%),如今在世界上大名鼎鼎的豐田自動車工業株式會社、東芝株式會社等,也都在資金方面與三井集團有著緊密的聯系?？梢哉f,三井集團一直以來就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大財閥。

實際上,三井集團的創業可以追溯到江戶時代的1673年,也是一個擁有著近350年經營歷史的名副其實的百年老鋪企業。按照一般的說法,三井集團的創業鼻祖是1622年出生的三井高利。

1573年,隨著織田信長率領的大軍推翻了名義上管治日本超過200年的室町幕府,從應仁之亂開始的持續了100年以上的戰國亂世也就此結束。然而日本卻并沒有因此而消停下來:先是織田信長遭遇本能寺之變被殺,再就是豐臣秀吉奪取日本天下,后來又有德川幕府實統大權。而一代天子一朝臣,政局接二連三的變動也讓生存在日本政局邊緣的武士們無法安心生活。之前一直以來以武士身份自居的三井高安(三井高利的祖父)也不得不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家族開始走向衰敗和沒落。

復雜的局勢,不安定的武士身份和生活,曾經浴血戰場的父親失意的背影,三井高安的長子三井高俊開始思索自己的人生方向,規劃三井家族的未來。在那個按照“士農工商”順序排列身份等級的江戶時代,武士的等級和社會地位是高于其他階層的,然而在三井高俊看來,世族武士的身份并沒有讓他感覺到絲毫的優越感。他離開近江之國的老家,來到三重縣伊勢平原南端的松坂。在這里,他看到了繁華熱鬧的松坂城,看到了以前都不會去瞥一眼的商人們的市井生活。終于在1616年他下定了決心,宣布“太平的時代到來了,現在在江戶有將軍閣下的治理,整個日本國泰民安,這樣的時代已經沒有武士的容身之地。對于經商逐利,我帶著一絲希望”,主動放棄了自己世代武士的身份,并成為社會最底階層—商人的一員。當然,三井高俊決心“棄武從商”,并不僅僅是因為自己想通了,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在于他結婚成家了,對方人家是伊勢市多氣郡丹生村的富豪永井左兵衛家的千金永井殊法(因為她非常信仰佛教,后人估測“殊法”是其法號,而其真名無從考證)。

三井殊法:改變三井家族武士家風的女人

富商家族出身的永井殊法,在年僅13歲的時候就嫁給了當時已經移居松坂的三井高俊,遂隨夫姓改姓三井。然而嫁入三井家之后,殊法才發現自己的丈夫根本就是一個完完全全的“武士”,每天除了風花雪月,偶爾也會讀讀書之外,對維持家計和經商等事情完全不放在心上。然而,殊法并沒有抱怨,也沒有放棄,她一個人承擔起照顧整個家族的重擔,而且也下定決心,立志要培養教育好自己的孩子們,讓他們能真正成為振興三井家族的人。

殊法出生于富商家庭,因此從小對家族的生意耳濡目染,對于經商之道也明了于心。首先,為了維持整個家族的生活,她先是自己開了一間當鋪。對于開當鋪,殊法可謂是手到擒來,因為自己家里原本就有當鋪生意,她從小在家里的店鋪中從父母和伙計們那里學到了開當鋪的商法,這些耳濡目染來的商法,再加上她勤勞又善良的品質,讓她的當鋪生意也逐漸紅火起來。當當鋪生意有了一些起色之后,殊法又開始了借貸生意。通過設定比較低的利息率的做法增加前來借貸客戶的人數,帶著為他人提供方便的心態來實現與客戶的共贏互利。另外作為副業,她在自己的店鋪里也擺放了一些煙酒糖茶來零售,然而即便是對只是進來買一點點東西的客人,殊法也都懷著感恩之心進行熱情的接待。對于在店鋪里幫忙的伙計,殊法更是照顧入微,每天都為他們準備好茶水和煙草。

在維持家庭生活上勤奮努力的殊法,在培養和教育孩子們上更是盡心盡力。殊法與丈夫三井高俊之間共有八個孩子,其中四個男孩四個女孩,而最小的孩子,就是被譽為三井財閥創業鼻祖的三井高利。

為了改變三井家族一直以來的“武士”傳統,為了讓孩子們能夠真正成為重振三井家族的人才,殊法把自己小時候接受的家庭教育,與自己在經營店鋪和為人處世時候的智慧結合了起來,為八個孩子設定了三條家規:

為了讓自己的孩子都能成長為自己期望的人才,殊法從他們還很小的時候就開始不斷地對他們講述該如何做人,該如何處世,并以身邊發生著的各種各樣的事情為例來教育他們該如何思考、如何處理。另外,殊法在店鋪實際的待人接物、在家的為人處世,也都實實在在地印在了孩子們的心里。

三井壽讚:盡心盡責為三井家族擴枝散葉的女人

前文中曾經介紹,在1649年,因為回家鄉照顧老母親的二哥三井重俊突然病逝,在母親的召喚下,三井高利離開了從學徒工開始一步一步奮斗了15年的江戶,回到了家鄉松坂,一邊負責照顧老母親,一邊在家鄉做起了錢莊的生意。實際上,三井高利在回到家鄉這段時間里還做了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結婚。在母親的介紹和主持下,年近30歲的三井高利迎娶了年僅15歲的太太三井壽讚。

而之所以說三井壽讚是一個盡心盡責為三井家族擴枝散葉的女人,其中一個很大的原因在于她一生共為三井高利生了15個孩子。從三井家族的崛起歷史我們可以看出多子多孫對三井家族的重要性,而多個后代的存在也的的確確地加速了三井財閥的確立。而且,在婆婆三井殊法的指導和幫助下,三井壽讚全程參與了對孩子們的教育和培養,并為三井家族的振興培養出了以長子三井高平為代表的一代優秀的接班人。在1694年三井高利去世之后,在長子三井高平掌控大局的基礎上,三井高利的孩子們緊緊地團結在一起,大家分工協作,獻力獻計,對三井家族的家業進行了共同的經營,并從他們這一代開始逐步形成了強大的三井財閥的雛形——三井十一家。

1696年,三井壽讚在丈夫三井高利去世兩年后病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