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互聯網行業,“退休”這個詞最近有些火“出圈”。這與從前一提起互聯網公司人們就會想起的“996”是福報、超級加班大相徑庭。而這一切的起點,是“鵝廠”騰訊近日連續宣布升級員工關懷政策,推出、提高員工的退休待遇。

上述政策不僅明確了騰訊員工在法定退休時可以享有的各種權益,還將騰訊將員工“職業里程碑”升級為入職1年、5年、10年、15年、20年、法定退休6個重要節點,每個節點員工都能享受到不同實物禮品或特色權益。其中在入職15年的節點,員工即便未達退休年齡,也可以選擇“提前退休”,并享受此前推出的退休福利。

“提前退休”是多少年輕打工人們夢寐以求的事情,騰訊此舉可謂一石激起千層浪。不過記者梳理發現,網友們在熱議“員工福利”“反內卷”的同時,“照常加班”“35歲共識”這樣的話語卻仍然占據不小的比例。究竟,互聯網大廠們升級的員工福利對掙扎在內卷漩渦的打工人來說是怎樣的呢?

【part1】

“反內卷”之“減少加班”

大廠紛紛取消大小周

近些年來,在互聯網激烈競爭的環境下,為了獲得更多的產出,大廠打工人被動“卷”了起來,“大小周”“996是福報”這樣的做法和論調見怪不怪。而在今年,一向崇尚“狼性”文化的大廠今年突然集體轉向,開啟了紛紛取消大小周,有的甚至“嚴格把控”員工加班時間。

今年6月份,騰訊旗下的光子工作室試點打響反“996”加班文化“第一槍”。該工作室規定,周三強制6點下班,其他工作日不晚于9點離開辦公室,違規加班要挨罰。很多人覺得這給互聯網公司開了個好頭。

果不其然,快手、字節跳動、美團等三家公司很快就跟進取消了開啟“反內卷”模式。6月24日,快手公司率先宣布,將從7月1日起取消大小周,員工按需加班,公司按照相關規定向員工支付加班工資;7月9日,字節跳動發布全員郵件,宣布將從8月1日起取消大小周,8月開始有需求的團隊和個人,可通過系統提交加班申請;7月14日,美團社區團購業務美團優選也被曝出取消大小周,從該周起執行。

11月1日,字節跳動甚至成為了第一家理論上邁向“1075”的大廠,也就是早上10點上班,晚上7點下班,每周工作5天。根據字節跳動最新更新的加班管理規定,工作日晚7點后加班需提交申請,需要有理由經過領導同意,每天最多加班3小時,每月最多36小時。

對此,網經社電子商務研究中心特約研究員、上海億達律師事務所律師董毅智在接受羊城晚報全媒體記者采訪時 表示,互聯網企業的加班問題,本質上與互聯網企業發展模式有關系。董毅智表示:“中國的互聯網企業雖然有一定的創新,但在國際上的競爭力還比較弱,國家的宏觀政策仍然鼓勵互聯網企業走出去。而這種通過員工加班的模式,未來并不是大家所認可和提倡的,當下互聯網巨頭的調整也是比較現實的選擇。”

艾媒咨詢CEO兼首席分析師張毅則認為,大廠們對于加班的這個限制,總體來說是其踐行社會責任的一種表現。但事實上,由于大廠內外部之間競爭非常激烈,在實際操作上,很多工作必須及時做完,難以讓員工們真正減少加班。

“減少加班”or“降薪”?

網友反對無效加班

上述公司宣布取消大小周之后,不同的聲音出現了。如字節跳動此前的一項調研就顯示,有三分之一的員工支持“大小周”的模式。按照字節跳動“大小周”制度的規定,每個月有兩個周日需要上班,會支付雙倍工資。對很多員工來說,取消大小周,相當于每月兩天雙倍工資的周末加班取消,月薪“普降”了四天日薪。按照職友集統計的字節跳動平均月薪25100元來計算,一個月少了兩天加班費意味著薪資下降19%(近5000元)。

有觀點認為,此前,大小周之所以順暢推行,在于互聯網公司相對待遇好、名氣大,對年輕人吸引力大。公司與員工處于并不對等的狀態:你愿意來就“996”“大小周”,不愿意來,有的是人要來。

實際上,爭議的點還不僅限于此。對于很多互聯網打工人來說,制度上的變化,似乎對自己的工作節奏并沒有那么明顯的影響。在脈脈上,有網友表達了擔心:“雖然取消了大小周,但是工作量沒少啊,下班時間也變晚了,現在每天晚走一個小時。”

也有受訪者表示,他們反對的是無效的加班,尤其是領導為了交差堅持要做一些無用功,“到了下班時間,領導沒走大家都不敢走。”

實際上,“996”不合法已是事實。8月26日,人力資源社會保障部、最高人民法院聯合發布超時加班勞動人事爭議典型案例,其中一宗典型案例中明確:“996”工作制嚴重違反法律關于延長工作時間上限的規定,應認定為無效。對此,有網友表示,希望互聯網大廠的“反內卷”,不只是停留在表面的合規,也能在行動上得到落實。

【part2】

“反內卷”之福利升級

薪水“說漲就漲”

除了“減少加班”以外,各互聯網大廠在2023年這個“反內卷”元年,還推出了多項員工福利政策,主要措施包括但不限于漲薪、股權激勵等。

互聯網行業的就業市場呈現著高流動性,但對于人才的需求卻從未停息。股權激勵是企業吸引人才的利器,級別越高的員工,對股權/期權方面的獎勵越重視。

7月6日,小米繼青年工程師激勵計劃獎勵了3904名等優秀工程師后,再次頒布新的股票激勵計劃,向技術專家、新十年創業者計劃首批入選者、中高層管理者等122人,獎勵 1.1965億股小米股票。

京東方面則高調宣布,自2023年7月1日開始到2023年7月1日,用兩年的時間,將京東集團的平均年薪由14薪逐步漲至16薪,直接漲上兩個月。此漲薪通知一經發布,瞬間沖上了微博的熱搜第一,網友稱劉強東這是 “直男式漲薪,說漲就漲”。

“漲薪、股權激勵等操作實際上是企業貫徹共同富裕政策的表現。”張毅表示,企業也確實要更多地考慮,員工與老板的共同成長。尤其在一些已經成熟的互聯網大廠,應該在員工福利、員工職業發展、員工健康等方面有更多的表現,在國家所提倡的實現共同富裕的道路上,多盡一些自己的社會責任。

提前退休?

網友:先熬過35歲

而“最強員工福利”消息則來自于騰訊。11月5日,騰訊正式推出了員工退休待遇方案。該方案顯示,騰訊員工在法定退休時,可同時享有定制紀念品、長期服務感謝金、退休榮譽金等3項福利。其中長期服務感謝金為6個月固定工資,退休榮譽金則是“服務年限金”與“50%的未解禁股票期權”任選其一。

隨后不久,騰訊再次公開發布員工關懷升級計劃,并首次提出了員工“提前退休”方案。新方案中,騰訊將員工“職業里程碑”升級為入職1年、5年、10年、15年、20年、法定退休6個重要節點,每個節點員工都能享受到不同實物禮品或特色權益。其中在入職15年的節點,員工即便未達退休年齡,也可以選擇“提前退休”,并享受此前推出的退休福利。也正是這個消息讓網友們“沸騰”。

對于騰訊這家成立剛滿23年的公司,距離法定退休年齡最為接近的員工正是那些從公司創業之初就加入的人。他們往往已經是公司的高管、或者在某種程度上實現了財富自由。但是對于掙扎在內卷漩渦的普通互聯網打工人來說,“提前退休”真的有那么香嗎?

日前,脈脈數據研究院發布了一份調查,對目前中國大型互聯網企業員工的平均年齡進行了統計排序,結果顯示,這些公司員工平均年齡從27歲到33歲不等。

以TMD(字節、美團、滴滴)為代表的新生代互聯網公司,平均年齡在30歲以下(含30歲)的公司幾乎占一半,字節跳動和拼多多員工平均年齡相對最低,平均年齡僅27歲,是名副其實的“后浪”。滴滴出行員工平均年齡最高,33歲,這或與互聯網企業的業務性質不同。

老牌BAT(百度、阿里、騰訊)中,阿里巴巴員工平均年齡31歲;百度員工平均年齡30歲,騰訊最年輕,員工平均29歲。此外、小米、網易員工平均年齡都是29歲,華為是31歲,老牌互聯網公司搜狐、新浪也保持著很高的換血率,員工平均年齡也僅30、31歲。

值得一提的是,從以上的分析中發現,大型互聯網企業員工平均年齡均不超過35歲。大多數人35歲后,需上孝父母、下教子女,更需要的平衡工作和生活。實際上,互聯網行業向來有個不成文“35歲共識”。一個人如果超過35歲還在干基礎崗,那么他就容易被“優化”。就在今年初,國內某老牌互聯網大廠就曾傳出將35以上PR員工全部“優化”的傳聞;新興“后浪”大廠也在今年也不乏有明顯裁員動作。

基于上述統計,有分析甚至認為,騰訊發布的這份提前退休政策,表面上看是一項福利,實際上就是一張大餅。甚至背后更深層的含義:不想讓年紀大的員工繼續占坑。因此,對于有著提前退休夢的普通打工人來說,“有沒有機會干到退休?”“退休之后有沒有足夠多的錢?”這才是真正的問題。

對此,張毅認為,騰訊的提前退休計劃,既有為員工考慮的一個方面,但也有為騰訊企業本身考慮的一面。“大量的老員工待在這個位置上,新人就沒有更多的機會去晉升。”張毅表示,互聯網需要不停的創新。騰訊目前走過了23年的這么長的歷程,它在創新這塊已經略有落后,因此加大創新,加大年輕人的晉升,讓老員工提前退休可能會成為企業良性發展的一個必然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