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圖 |《搜索》劇照

01

問:馮叔,我感覺自己在努力工作與好好生活之間,常常不能兼顧。想請教一下,您覺得,努力賺錢與好好生活,哪個更重要?

馮叔:從我自己的經驗來說,工作與生活是一體的,工作就是生活,生活也在工作,所以我覺得,都很重要。

如果硬是要把工作與生活分開的話,我認為,做喜歡的工作比過被動的生活更好。

工作分兩種,一種是喜歡的工作,一種是不喜歡的工作。生活也分兩種,一種是喜歡的生活,一種是被動的生活。

比如說,你不愿意跟這個人在一起,可是沒辦法,每天都要在一起,即便不工作,是不是也很痛苦?

同樣,你加班很痛苦,因為你不喜歡,但是也有人很喜歡正在做的工作,覺得工作就比閑待著要開心。

所以,人要做自己的主人。生活,過自己喜歡的生活;工作,做自己喜歡的工作。只要你喜歡,就永遠都是開心的,工作和生活也不會很沖突,你會把工作和生活配合好,也不會因為生活而厭惡你的工作。

其實,一天24小時,天天只顧著生活,一點都不工作的人,往往也不會一直很開心。

在我看來,還是不要把這兩件事情對立起來。一旦對立起來,工作不快樂,生活也不自主。如果不對立起來,就有可能工作時很開心,生活也能做到自主。

所謂自主的生活,就是「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想跟誰說話就跟誰說話,想睡覺就睡覺,想鍛煉就鍛煉」。

自主的生活才會是快樂的。而不自主,就是,「你想去玩,不讓玩,你想跟誰說話,不讓說」。不自主就不開心。

關鍵還是要做工作的主人,做生活的主人。這才是快樂的源泉。

02

問:問題是,很多人并沒有那么喜歡自己的工作。工作只是因為這個工作可以賺錢。您怎么看這種情況?

馮叔:這確實是很多人遇到的一個問題。但是我自己沒碰到這樣的情況。

我剛開始工作那會兒,賺錢也很少,但是我很喜歡。

1984 年我讀研畢業,那時候的工資是六十多塊錢。雖然也不多,但是我很開心。為什么開心?那活是我愿意干的。每天上班就是看書。閱覽室里有很多奇奇怪怪的資料、雜志、畫冊,以及當時在外邊還看不到的港澳臺媒體上的東西。

我們的工作也不用坐班,每個禮拜開半天會。當時可期盼開會了,因為一個禮拜大家都不見面,開會時才能見面。

上班跟生活好像沒太大分別。工作就是看書,然后寫文章。比如說,最近需要我們寫什么東西,不管在哪兒寫,到點把稿子交了就行了。

畢業之后,我一直上的都是這種班。

之后有一段時間,我在中宣部上班。那段時間,感覺上班和生活稍微有一些不能平衡。那時候我住在中央黨校那邊,每天天不亮就得起來坐班車,從頤和園坐到和平門。于是每天中午就覺得很困,只能趴在桌子上睡一會兒。下午下班后又坐車回去。那一段時間,覺得上班挺辛苦。

除了那一段,大概有一年時間,剩下的,我的工作都是研究、教學,工作跟生活的區分沒那么大。

所以,你說為了賺錢壓縮生活的時間,或者說為了生活不得不出去賺錢,可能確實是很多人的現狀,但我對此的體會沒那么深刻,我只有大概一年類似的經歷。

不過,我覺得,年輕的時候,35 歲,甚至 40 歲以前,經歷一段這樣的日子,是必要的。因為絕大多數人都不可能一出社會就那么自由,什么都有,一定會做一點生存需要的工作。

另外,這也有一個觀念的問題。

比如說,當時我的工作收入很低,但我的生活也很有樂趣。我住在筒子樓里的一個只有 12 平米的房間里,我沒多少錢,于是我在地攤上買了很多草編,然后把屋子用草編裝扮一下,還鋪上草墊子。拿煤油爐子在樓道里做飯,我也覺得挺開心的。

沒錢有沒錢的開心法,對生活要有熱情。樂趣這個東西,是自己可以找的。不能靠攀比,一攀比,人生就陷入了一個「下流」的選擇。

得跟自己的內心去較勁。不管物質條件如何,你的生活態度得是樂觀的,不能總是唉聲嘆氣、怨天尤人。

我記得,當時有一次,一個香港的朋友來,看到我住在筒子樓的小房子里,就跟我嘮叨,「你還是沒錢啊,太困難了?!?/p>

我當時跟他說,「我今天有錢沒錢,跟我能力沒關,這不是能力問題。所以你別老是侮辱我,說得我沒錢好像是因為我沒能力。」

若干年之后,我也開始做生意,有了條件之后,我去香港,請他吃飯,我跟他說,「當年我就說那會兒沒錢跟我能力沒有關系。你看,只要改革開放給點機會,我就不會比你差,對吧?」

所以,人生還是個態度問題。